“很有特色的名字。”锦萝伸手将方未济嘴角的血迹抹掉,似乎很认真地问道,“为什么萧雒棠会喜欢你呢?”
方未济被问住,既不懂为什么锦萝会问这样的问题,也无法回答萧雒棠喜欢自己什么。
“很难回答对吗?喜欢便是毫无来由,憎恶与厌恨却是一点一滴积累下来。”锦萝并不真的需要一个答案,“我当然想报复他的利用,我恨他的隐瞒。可我也记得他对我的好。是与不是,不必计较了。”
方未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,他并不真的想知道。接着换一个话题问道:“藤原家为什么要赵姑娘?他们想做什么?”
出乎方未济意料,锦萝并不隐瞒此事:“赵姑娘身负神算血脉,这份血脉之力能帮我们成功改天易地,能打开我回去的路。”
赵涵雅的血脉之力?方未济记得萧雒棠曾提起过,是源自衍天宗内的《九洛万年书》。这么说,只是布阵还不足以达到目的?萧雒棠知不知道?方未济仍无法忽视身体上的疼痛,但思维却转了几转。
“未济哥哥,你有没有想过,像我这样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出现的人,还有很多。”锦萝蓦地蛊惑般说道,“如果我没出现,会不会你也不该出现呢?”
方未济听罢愣住,这却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。若是偏离的天命被矫正,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?胸口的伤突然剧烈疼痛,方未济忍不住弯下腰,不知为何有一丝心悸的感觉。
锦萝见方未济面色苍白,饶有兴趣地深深看了一眼,接着伸手上去帮他延缓伤势。
“为何帮我?”方未济不解,以他的情况,即使锦萝什么也不做,至少一个月内绝无生命危险。
锦萝坐到方未济对面,玩着鬓发沉默一下,说道:“就当是你跟我聊天的报偿吧。”
再次坐在李俶面前,萧雒棠沉着许多,打量上首坐得颇为端正的人,开口道:“不曾想你两年前是诈死。”
李俶看向他,道:“哦?”
萧雒棠不意外对方的反应,想了想又说道:“我不知道你怎么说服凌雪阁众弟子让他们对你冒充一事缄口不言,但李俶的命格与建宁王的命格,我不会算错。”
被戳破的李倓没有其他反应,慢条斯理道:“倒是有点实力,只是不太沉得住气。”
“承蒙建宁王看得起。”萧雒棠随口应一句,心里远不如面上沉着冷静,眼下他处于劣势,与李倓耗不起时间。
室内短暂的沉默,萧雒棠再次开口道:“殿下拦着不让我离开,想知道什么?”
李倓微笑着说道:“你在与我浪费时间。李重茂不找赵涵雅,是拿准你会答应他的条件。我倒是想知道那个蓬莱弟子能在李重茂的耐心之下活几天。”
视乎人命犹如草芥,上位者的思维。
萧雒棠很熟悉,衍天宗弟子多少会有一些类似的视人视物犹如尘埃的思想,只是一旦触及自身,是否仍能坚守宗门之道,便出于各人选择。李倓的话对萧雒棠是威胁,偏偏牵扯上方未济,萧雒棠根本无从选择:“衍天宗被迫出山,皆为守正天道。《推背图》本属不该存在的密辛,我宗借此时机回收并无不妥。殿下若是有意在此,恕在下无能为力。”
李倓还是微笑:“装傻么?衍天宗若当真看重天命,会如此轻易交出《推背图》?若不看重天命,会一夕隐遁?假的真不了,真的假不了。”
萧雒棠却道:“恕在下不曾听懂。”
“那便无甚可说,送客。”李倓也不多废话,他作为九天之一,接触到的密辛不少,但只是猜测衍天宗有什么掌握命运的东西,绝非《推背图》这样随便。既然萧雒棠坚称不知,想必此人还不能接触到核心秘密,那么这个人就没用了,让他离开未尝不可。
萧雒棠只当李倓仍是在与自己博弈,但猜测李倓并不知道具体的《九洛万年书》,便咬死不知。可若是真就这么走了,再找赵涵雅颇有难度是一方面,重要的是只凭他一个人恐怕救不了方未济。于是说道:“且慢。虽然不知殿下所问何事,但有件事或许殿下会有兴趣。”
李倓不置可否,既未命人退下也未命人送客。
“以凌雪阁的情报网,想必也知道在找赵姑娘的不止藤原一家。”萧雒棠站在原地不急不缓地说,“凌雪阁弟子近来出江湖任务,也多被跟踪吧?”
这话没让李倓有什么反应,倒是萧雒棠的余光注意到身侧的凌雪阁弟子微挑眉梢。如此一来便确认了自己选对了话题,便继续说道:“以殿下之能,对方是什么身份不言而喻,不过殿下可探知背后之人是谁?”
李倓好像来了兴致,看向萧雒棠问道:“哦?是谁?”
萧雒棠反问:“凌雪阁的情报网遍布天下,竟不知隐元令已落入唐简之手?”
李倓顿时笑起来:“你的废话说完了?”
“不错,这些以殿下的手段早该知晓,确实都是废话,但殿下可想知道唐简这么做的理由?”萧雒棠当然不会随便把情报说出来,这些不过是他推测李倓能查到的部分。至于更深的理由,他自信李倓无法查到,在不说出《九洛万年书》的情况下,这是他唯一的筹码。
然而李倓却反问道:“与我有关吗?”
萧雒棠顿一下,应道:“殿下莫非认为我只会说废话?”
李倓打量一番萧雒棠,不得不说,此人敢与他耍心思,足够有勇气。唐简究竟想做什么,李倓能猜出三分,但这个人想用这样的消息换回赵涵雅却不可能。只是他倒是有些好奇这萧雒棠能说出些什么,于是道:“赵涵雅不会交给你。”
萧雒棠也不算意外,李倓有意打听那本书,自然不会放过与之紧密相关的赵涵雅。只不过若是放弃赵涵雅,自己接下来会很麻烦了。然而开口却是并无犹疑地语气:“殿下若能护赵姑娘安好,在下自然不会强求。只有一不情之请,恳请殿下协助在下救人。”
李倓微微眯眼,对这个提议似乎有些意外,或者说没想到萧雒棠会如此看重那个小弟子。倒不是什么麻烦事,李倓点头算是同意,道:“说吧。”
“九天一向以变天卜算为行事准则,此之谓命运。”萧雒棠道,“唐简意图推翻九天将这天下自命运之中‘解救’出来,唐简所依仗的,殿下是否想要?”
李倓忍不住大笑,继而问道:“你如何证明?”
萧雒棠摇头:“我无法证明。但是殿下难道不愿意赌这一把?即使失败,殿下也并无损失。而在下如此行径,不过是在殿下面前想尽办法寻求帮助罢了。”
对方的话很坦诚,李倓衡量下来也并无不可,只是天生的谨慎让他还是沉默许久考虑是否要下这一次赌注。
“去找祁雨吧。”
听到这句话,萧雒棠道谢后离开,这才发觉手心有一层薄汗。